窈窕淑女 第50节
作者:
石阿措 更新:2023-04-16 18:24 字数:6165
温庭姝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门外,不禁吓了一跳,一时也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话,江宴忽然直起身子,将门关上,并闩上,随后朝她走来,等到走近,温庭姝才感觉他神色阴沉冷峻,有些吓人,她有些害怕这样的他,不由往后退了几步,猛地磕在案沿,退无可退。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24点,我再修一下那章。
第55章 ◇
◎“等到地老天荒,你可愿意?”◎
“你……你怎么来了?”
温庭姝很久不曾见过江宴这般神色阴沉的模样, 内心感到有些惶恐不安。
江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随后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温庭姝想挣脱却挣脱不开, 江宴手顺着她的手腕滑至灯柄, 夺过纱灯,放在书案上。
“难道我不该来么?”江宴目光冷峻,一手撑着案上,一手搂着她的腰贴向自己,他俯首逼近她, 目光紧攫着她的面庞,温庭姝身子不觉往后躲。
“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一会儿话。”虽然没有以前面对他那般紧张无措, 但他靠得如此近, 让她感到难为情,见他无动于衷, 温庭姝只好解释道:“七夕的事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我的确太忙了, 才忘了与你的约定。”
江宴目光定定地凝视着她,“是忙着照顾宋子卿么?”说着嗤笑了下。
温庭姝没有注意到他语气透着的些许醋味,只是觉得快站不住了, 他的唇几乎要碰到了她, 这迫使得温庭姝不得不往后仰,腰被他搂着, 他并不用力支撑着她, 这让她腰肢有些发酸, 整个人快躺到了书案上。
忘了与他的约定是她的错, 可第二日她已经让秋月去通知他不必继续等她。她如今还是宋子卿的妻子,宋子卿生病,照顾他是她分内之事,她也是迫不得已。
许是江宴平日大多数时候都待她体贴入微,温庭姝便觉得他此刻也能体谅自己,但没想到她已经道了歉,他似乎还是很生气。
他无法体谅她,温庭姝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她冷声道:“你放开我吧,我要回去了,我夫君要是醒来没看到我,不大好。”
温庭姝的意思是被宋子卿发现不大好,听到江宴耳中的意思却是:宋子卿如今一刻都离不得她,她要回去陪他。
而且那‘夫君’两字尤为刺耳。
江宴停驻在她面庞上的目光有些莫测,他低语:“等着吧,总有一日,我要了他的命。”
他阴森森的口吻让温庭姝瞬间毛骨悚然,他……他不会真要杀了宋子卿吧?温庭姝脑海中忽然想起当初在白云寺,他杀那些盗匪时狠辣无情的模样,不禁有些害怕起来,浑身微微颤抖。
“你……你不能杀他。”温庭姝正色道,他若杀了宋子卿,与那些盗匪有何异?
温庭姝是不想他走上歪路,这句话落入江宴的耳中,又是另一番意思,他认为温庭姝在维护宋子卿。
江宴俯视她的目光透着阴冷,他冷不丁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
温庭姝怔了下,正猜着他要改变什么主意,下一刻肩膀便被他按住,整个人被他压在书案上,温庭姝吃了一惊,伸手双手要推他,却被他一只大掌抓住,禁锢在她头顶上方,温庭姝发急,脸红了个透,胸脯一起一伏,“你想做什么?”温庭姝怒道。
江宴轻轻一笑,伸手轻抬她的下巴,俯首吻下去,江宴手上的力道不重,温庭姝一偏脸,便躲过了他的亲吻,江宴唇停留在她的脸旁,他唇蹭过她羞极发红的面颊,附在她的耳畔,低声说道:“现在就想要了你。”
温庭姝满脸通红,内心又气又羞,想抬脚踢他,但对上他冷峻的目光,温庭姝有些不敢,他又恢复了以前她害怕抗拒的模样,强烈而炽热的吻落在她的颈项间,温庭姝想挣脱,然而江宴太过于强势,温庭姝抽不出手,无法推拒他。
“江宴,你别这样……好不好?”温庭姝颤着声哀求道。
但江宴不理会她的反抗,手握着她的腿,抬起来,温庭姝顿时吓得浑身发抖,立即呜咽咽哭了起来。
江宴动作微顿,松开了手,连同禁锢她双手的手也松了下,温庭姝立刻挣脱手,江宴扶她起身,温庭姝猛地抓着他的衣襟,有些激动,“你别这样,我……我害怕。”温庭姝唇轻颤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面色失去了红润,显得有些惨白,这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经历,她讨厌做这种事。
江宴发现自己每次显得强势一些,她都表现出一副极度害怕的模样,内心不由感到懊恼,将她揽入怀中,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哪里还有气,“抱歉。是我的错……你别怕,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听闻他温柔呵哄的语气,温庭姝内心的恐惧才消失,内心觉得很是委屈,她埋首在他胸膛上,整个人已经坐在书案上,也顾不得下来,他脾气一好,温庭姝胆子便大了起来,质问道:“你为什么要生我的气?我现在还未与他和离,照顾他不是应当的么?我也无可奈何,你到底生什么气?还要这般欺负人。”
江宴感觉自己的胸膛被她哭湿了一片,江宴伸手抬起她的面颊,拇指指腹轻轻抹去她的眼泪,“你水怎这般多?”江宴说完目光滞了下,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些暧昧,一看温庭姝,她一脸如常,看着根本没乱想,是他思想污秽了。
“他病了自然有人其他人照顾他,你何须对他如此殷勤,为了他竟忘了你我的约定……到底他重要,还是我重要?”江宴没好气道,目光又变得冷峻。
温庭姝觉得他这番话显得有些无理取闹,然细细一琢磨,突然间醒悟过来,她似乎明白了他生气的缘由,温庭姝惊讶地抬头看看他,打量他的脸,“你之前不是说他是我夫君,没必要吃醋么?怎么突然间吃起他的醋来?”
江宴先是一怔,随后失笑,“这不是吃醋,只是你如此照顾他,我还以为你很爱他一般。”
这不就是吃醋?温庭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般吃醋的人都不会说自己在吃醋。”
“……”江宴默了片刻,又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随你怎么说吧。”
争不过就假装随她,温庭姝觉得他其实也挺口是心非,温庭姝不再纠结于吃醋一事,“这些事就算我不想做也得做,因为我如今的身份是他的妻子,除非我与他和离……”温庭姝声音一顿,抬眸与他四目相对,“你之前说要想方设法帮助我和离,但我不希望你用阴谋诡计对付他,你也千万别害他性命,我不希望你做这些事,不然我就算和离也良心难安。”
“我不害他性命,方才只是一时气话。”江宴笑着解释。
见他忽略前面的那句,温庭姝不满意地说道:“所以你要用阴谋诡计?”见他皱着眉缄默下来,温庭姝轻叹一声,随后与他敞开心扉道:“我知晓这十分难为你,但我的确不希望你为我弄脏自己的双手,我真的良心难安。上次你与我说,秀英能够与吴家取消亲事,是因为吴佪作奸犯科,且他的父亲犯了事,所以你才能促成此事。可宋子卿不一样,他除了之前那件事,便没有犯下过大错,而且他父亲是一品宰辅,比我父亲的官大了不少,想要与他和离谈何容易?”若是在当初在马车上,他说定北侯上门提亲是他的主意,也许如今他们已经是夫妻,而不是如今这般不尴不尬的关系,可惜那时候他并不在乎自己,温庭姝一想到当初的事便觉得很遗憾,不知晓他是否也一样。
温庭姝的话让江宴心一沉,要光明正大的行动,他根本毫无办法。
温庭姝见他依旧一语不发,内心也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她决定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和离并不是你的事,是我与宋子卿的事,和离也是我想和离的,并不是全为了你。”顶多是因为他才让她坚定了这个想法。
“我与宋子卿是夫妻,同吃同住,我比你更加了解他,更清楚他的一举一动,所以和离一事,便让我自己来,你不要参与了可好?”温庭姝思索片刻又道:“只是我不知道这事要等多久,你如果能等我便等,不能等我,你便另寻她人去吧。”
江宴原本还认真地听着,听到她丧着脸说要我以后一句话,不由笑了起来,揶揄道:“这么贤惠大方?”
温庭姝现在听到贤惠大方一词便觉得不自在,在孙氏那里她要敬长辈,在江宴这里,她还能还几句嘴的,她挑衅地看着他:“那我让你等,等到地老天荒,你可愿意?”
“那我就要落荒而逃了。”江宴似真似假地笑道,随后又认真地看着她,问:“你心可在我身上?”
温庭姝脸瞬间一热,却还是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在你身上。”
没由来地,江宴想起柯无忧的那番话:不要以为她不会同意和宋子卿和离,女人是可以为所爱之人披荆斩棘的,前提是,你得让她看到你的诚意。
江宴目光沉沉地凝望着她:“我等你。”
温庭姝知道他这句话回答的是她前面的话,而不是那一句地老天荒,地老天荒何其遥远,谁能做那样的保证?
“不过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光靠你一人,没准我真要等到地老天荒了。”江宴调侃道,随后说道:
“在白云寺那日,除了我看到宋子卿带着苏雁儿逃走之外,还有一个和尚看见宋子卿带着苏雁儿逃离。”说到这他笑了下,“不过那和尚眼神不大好,当时他以为苏雁儿是你,其实那时你正和秋月惶恐无助地躲着吧。”说着又忍不住戏她道:“可怜的小姐,你夫君都不要你了,就我要你,赶着去救你。”
温庭姝恨恨地嗔了他一眼,然后又觉得奇怪,“我都没听懂你说的话。”
江宴微笑着将那日之事说了出来,“我去到白玉寺时,那里已经乱了起来,我想找你,李擎便把那和尚捉了,问他有没有看见你,他说宋子卿带着你坐马车从后面跑了,我担心有浪人跟着你们,便跟了上去,恰好有几名浪人追杀他们两人,我把苏雁儿当做是你,把她给救了,顺道救了那姓宋的一命,不然你真成了寡妇。”江宴微眯了下眼,不悦道:“想想倒是那和尚坏事,你要成为寡妇,我们在一起便容易多了。”
温庭姝没想到江宴救她之前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对于他后面的几句话,温庭姝没有理会,淡淡地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我杀了那多人了岂不是要堕入十八层地狱。”江宴好笑道。
温庭姝不禁蹙眉,“不可胡说,你那是替天行道。”
江宴见她如此替自己说话,唇角不由上扬,手背亲昵地蹭了下她的脸,“姝儿,你说的都好有道理哦。”
温庭姝脸蓦然一热,别开脸,目光闪烁:“我们方才好像在谈正经事吧。”
江宴微颔首,笑道:“那就谈正经事。就算我是亲眼看到他抛弃你带着他的宠妾逃命也无用,毕竟如今我怎么算得上是你的‘奸夫’……”
听到‘奸夫’两字,温庭姝立刻嗔了他一眼,江宴忍不住笑,继续道:”我已经让李擎去找了那和尚,听闻那和尚投奔别的寺庙去了。不知晓这件事对你和离能否起到帮助,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第56章 ◇
◎宋子卿对她上了心。◎
自从宋子卿大病一场之后, 温庭姝便觉得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以往宋子卿面对她时,神色总是冷冷淡淡,很少在她面前笑, 温庭姝知道并非因为他不喜欢她, 而是他本性如此,他面对苏雁儿也时也是冷冷淡淡,但若细细观察,会发现他看着苏雁儿的目光中隐隐透着深情,温庭姝近来觉得, 他总是用曾经看苏雁儿的那种眼神看着自己,温庭姝有些不适应,而且他对自己比以往好了很多, 常常对她嘘寒问暖, 这几日他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她带些好吃的回来, 昨日他竟然带了糖炒板栗回来,那是她最爱吃的零嘴。
温庭姝不知晓他怎么知道的, 后来才知道, 是秋月告诉他的,因为前几日宋子卿向秋月询问了她爱吃什么。
温庭姝不傻,知晓宋子卿近来对她上了心, 这让温庭姝有些担忧, 他若一直这般,自己还如何能够与他和离?
七月是最燠热的一月, 尤其是正午时分, 太阳当空, 里里外外便如同个蒸笼一般, 做点活都叫人挥汗如雨。
温庭姝刚用完午膳便坐在榻上,也不敢出去走动,自己摇着折扇,秋月也拿着一把蒲扇摇着风,一会儿给自己摇,一会儿又给温庭姝摇几下,春花端着一盆冰镇过的甜瓜过来,放到温庭姝面前的小榻上,秋月又热又口渴,看得那冒着凉气的甜瓜,不禁直咽口水。
温庭姝见状,笑道:“你们也拿着吃吧。”
秋月笑嘻嘻地伸手,刚要拿一块,就被春花一巴掌拍来,“你让小姐先拿,没规矩。”
秋月气得冲着她扮了个鬼脸。
温庭姝有时候看着自己这两丫鬟打打闹闹,其实也觉得有趣,不由莞尔一笑,对春花道:“你让她拿吧。”
温庭姝虽然对她,但秋月也不敢继续得寸进尺,“小姐,你先尝一块,看甜不甜。”
温庭姝失笑,“得,这是让我替你试尝了,好吧,那我便先试一块。”温庭姝洗净了手,才拿起一块品尝一口,只觉入口清甜凉爽,不禁笑道:“很甜,你们也快来尝一尝。”
秋月和春花两人也去洗了手,见温庭姝叫她们尝试才去拿吃了起来,主仆三人正说笑着,宋子卿却从外头走过来,春花先看见了,道:“姑爷回来了。”
三人立即敛去了笑态,温庭姝端正了面容,起身迎了上去,温婉地笑道:“夫君,用午膳了么?”
宋子卿今日穿着一袭五蝠捧寿纹锦袍,发笼金冠,腰系玉带,越发显得身形挺拔修长,玉树临风,很是初次见到他时的那副装扮,那时他正和苏雁儿在一起看灯,并未看见自己。
也是那一夜,她与江宴第一次碰面,想到那些事,温庭姝不禁晃了神,耳边听到宋子卿道:“吃过了,你呢?”
温庭姝忙收敛心神,微笑道:“吃过了。太阳这么大,你也不怕晒伤,带把伞多好。”
宋子卿笑道:“忘带了。”言罢从袖中一雕刻精致的木盒给温庭姝,温庭姝疑惑地接过,里面是小小的白瓷盒。
“我听文衡说,这是最近八宝阁刚出的新品胭脂,最受你们妇人的喜爱,我便买了盒,你改日试一试,看喜不喜欢?”
温庭姝看着那胭脂盒,勉强扯出一丝笑,“妾身已经有很多胭脂,何必破费?”自从江宴说说想和她在一起之后,便总是送她东西,如今宋子卿也开始送,温庭姝更加担忧起来。
这几日温庭姝没去梨香小院,她与江宴约好以后至多五日见一面,如今已经是第五日,是夜,温庭姝劝说宋子卿去苏雁儿那处留宿,他没去,温庭姝也不好多劝。
温庭姝坐在妆台前,宋子卿坐在一旁兴致盎然地看着她除去耳环。
温庭姝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夫君,你当初不是很喜欢雁儿的么?难不成现在就不喜欢了?雁儿这几日照顾你亦十分辛苦,你应当慰劳她一下。”
宋子卿听闻温庭姝的话不禁皱了下眉头,那几日他在病中,她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让他觉得她是爱他的,可如今她却再次将他往雁儿那边推。
“我改日再去。”宋子卿语气有些冷。
宋子卿对苏雁儿和温庭姝的感觉不同,对苏雁儿,他更多的是怜爱,她楚楚动人,又柔弱可怜,让男人忍不住心生保护欲,至于温庭姝,一开始他娶她只是觉得她端庄贤惠,能容得下苏雁儿,且他需要一个名门闺秀来做自己的正妻,为他传宗接代,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自己的妻子,可如今,他内心却有股少年情窦初开的感觉,可他们又已经是夫妻,再说些情情爱爱未免叫她笑话。
这一夜,温庭姝没有去梨香小院,因为宋子卿留宿在主院,且迟迟未睡,要与她谈诗,说来也好笑,曾经做姑娘之时,温庭姝期待嫁给宋子卿后,与他闺房密语,花前月下吟诗作画,却不想他未婚时便找了外室,令她心灰意冷。如今他倒是想与她做这些事了,然而温庭姝惦记的却是在梨香小院的男人,根本无心与他谈诗作对,温庭姝一直敷衍着宋子卿,只是敷衍完宋子卿之后,自己也沉沉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夜里,宋子卿依旧与她形影不离,这温庭姝内心越来越焦虑,一是她内心升起一股和离无望的感觉,二是她无法去见江宴。
这一日午后,秋月准备伺候温庭姝躺上床休息片刻,却禁不住问:“小姐,您近来不会还想着和姑爷和离的事吧?”秋月将温庭姝这几日的焦虑看在眼中。
温庭姝靠着床栏杆而坐,闻言黛眉凝愁,默默无言。如今宋子卿待她十分殷勤,根本没有一个契机,让她旧事重提。
秋月知道自己说穿了她的心思,“小姐,如今我看姑爷似乎对您越来越上心了,要想和离只怕难上加难了,况且姑爷除了苏姨娘那事,便没有再犯下大错了。”秋月说着不由开玩笑道:“我看姑爷现在对小姐这般殷勤,只怕要他犯错比小姐您犯七出之条还难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温庭姝听闻秋月的话,内心不由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