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个微小的声音传来。
  循着这个声音，晏淮琛找到了被掩埋在被子下面的，小小的，海瑟薇。
  他打开了一盏夜灯，海瑟薇的脸白得厉害，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浑身冒着虚汗。
  沈封走了，晏淮琛找不到其他信任的医生。慌乱之下，他想起了之前海瑟薇口中的亲人。
  拨了几次，无人接通。
  晏淮琛一般的医术，看不出海瑟薇的问题。只能找来一支小小的针筒，给海瑟薇一点一点的喂着水。
  可海瑟薇的症状并没有缓解，还一直在念着水。
  晏淮琛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在浴室里接满了一盆水，将海瑟薇放进了水中。
  晏淮琛见到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海瑟薇的双腿合拢，表面开始覆上鳞片，逐渐演变成了一条幽蓝色的鱼尾。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环境，那条鱼尾甩了甩，海瑟薇向底部沉去。
  晏淮琛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造物主的奇迹。
  海瑟薇的脸色逐渐好转，像沉进水底的睡美人。
  晏淮琛终于安下心，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切。
  鱼尾的颜色比他多年前见到的要深些，像是覆上了一层深海的馈赠，神秘且美丽。
  晏淮琛将手伸进水里，虚虚拢住海瑟薇，像是握在手心里。
  他抓住了，他的小鱼。
  第33章
  暖暖的阳光照到脸上, 将海瑟薇从睡梦中唤醒。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海瑟薇许久回不过神来。
  依古比古庞大的身躯突然出现在海瑟薇面前，吓得她往后跌去, 在柔软的枕头上翻滚一圈，视线被长发遮住。
  像是被困在枕头中的身体, 遥远的房门, 狭窄的视野,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海瑟薇抬起自己的手掌。
  果然，这个世界再次变得庞大起来。
  “海瑟薇, 你又变小了。”依古比古的话戳破海瑟薇最后一丝侥幸。
  “我知道。”她无力地躺在枕头上, 不想动。
  昨天晚上的记忆不甚清晰, 好像有一个人把她放进水里？可身上很干燥, 没有人开门也进不来。
  是沈京蓝吗？她最后好像拨过他的通讯。
  海瑟薇振作起来，踏着柔软的床垫，每走一步都深深陷进去又□□。
  总算摸到自己的个人终端, 用手掌扒拉两下。
  沈京蓝的通讯没有拨通, 而拨通的那一则, 赫然写着——晏先生。
  海瑟薇的心猛的一沉。
  “依古比古，捎我一下。”海瑟薇跳上依古比古的飞行器。
  “去哪儿？”
  “书房。”
  海瑟薇到达书房, 迫不及待地打开显示屏，艰难地一个一个按着按钮。
  昨天晚上晏先生的确来过, 他从窗户翻进来, 给自己喂了水，之后在楼下待到清晨, 出门。
  海瑟薇的心里难得生出些别的情绪, 她不太能想明白, 为什么晏先生对她那么好？
  “海瑟薇，你是有什么隐疾吗？”依古比古突然插话。
  “我没有。”海瑟薇不满地反驳。
  “那你怎么会这样？”
  海瑟薇泄气：“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哦。”依古比古毫无留恋地出门去。
  望着面前的屏幕，海瑟薇拨通沈京蓝的通讯，这次沈京蓝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海瑟薇，你怎么起这么早？”他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
  “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沈京蓝没有看到人，循着声音看到坐在书桌上的海瑟薇，瞌睡立刻散去。
  “殿下，你这是用上了什么新技术？”
  “不是，是我变小了。”海瑟薇已经能够冷静陈述这个事实。
  “怎么会？”沈京蓝曾经听海瑟薇说过这件事，巫师大人说可能是因为对陆上环境不适应，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我马上过来。”
  结束和沈京蓝的通讯，海瑟薇拿起海螺尝试联系巫师大人。本来以为会和上次一样，没想到这次成功了。
  “殿下，你别担心。”巫师大人像是知道她的情况，“这件事我已经有眉目了。”
  “你还记得上次恢复力量的契机吗？”
  “契机？”海瑟薇努力回想着上次的事情，“好像是，我靠近了一个人。”海瑟薇有些不确定地说到。
  “一个人？”巫师叹了口气。
  “等沈京蓝将鲛珠交给您，您拿着鲛珠离那个人近些，这两天就能恢复。”
  “越近越好。”
  “鲛珠？不是鲛人一族的武器吗？”
  “对，就是那个。”
  “殿下！”安妮的声音传出。
  “你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听到安妮的声音，海瑟薇的眼睛弯了弯。
  “你见到沈京蓝了吗？他居然不回我的消息，这个怂包！”安妮的声音气呼呼的。
  “他不在，有什么消息需要我转告给他的吗？”
  “殿下，你一定要告诉他，是鲸族就接下我的战书！”
  海瑟薇下楼等着沈京蓝的到来，原本轻轻松松的下楼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像跳悬崖。
  早知道就不选楼梯选浮梯才对，海瑟薇哭唧唧地想着。
  沈京蓝虽然听说过海瑟薇会变小，但看到还是第一次。
  海瑟薇竭力板着脸，看上去就像生气的洋娃娃。
  “海瑟薇，你这样很可爱。”
  “闭嘴。”变小的海瑟薇声音都软乎乎的，沈京蓝更乐了。
  “就是这个。”沈京蓝掏出一颗小小的珠子，挂在海瑟薇的脖子上。
  依古比古在旁边，他不能多说。
  “我的任务暂时完成了，我得回去一段时间。”
  “好。”
  像是想到什么，沈京蓝有些脸红，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直说。”
  “能不能不要告诉安妮，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你想偷偷回去揍她吗？”海瑟薇的语气满是质疑，这未免太不光彩。
  沈京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怎么可能！”
  “她看到你可不一定会觉得惊喜啊。”海瑟薇托腮。
  “是你太年轻，不懂。”沈京蓝换成说教式的语气，“我们之间自幼就有婚约，我每一次出门都会给她带礼物。”
  海瑟薇沉默，在这件事的理解上，他们一定有偏差。她认识安妮这么久，从来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婚约。
  而且他们自幼打到大，沈京蓝带的礼物，在安妮的解释里，是实力不够的输家对强者的讨好。
  现在她严重怀疑以前打架结果的真实性，沈京蓝不应该那么弱才对。
  看着沈京蓝难得脸红的样子，海瑟薇决定还是什么都别说。
  “好的，我答应你，我不会告诉安妮的。”
  “以后你就会明白的。”说完这句话，沈京蓝就离开了。
  海瑟薇看着手中的鲛珠，有些犯难。她大概明白鲛珠的用法，鲛珠的作用是收集，收集别人的力量或者气息。
  她并不会催动鲛珠的术法，这个只能做为收集气息的工具和指示器。
  按照巫师大人的意思，晏先生的气息对她的恢复有作用。
  她给晏淮琛发了消息，问他能不能来她家一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海瑟薇有一点紧张。
  海瑟薇一直坐在沙发上，终于等到晏淮琛进门。
  “晏先生，昨天晚上是你来了吗？”海瑟薇抬起头看向晏淮琛。
  “是的。”看到海瑟薇的眼神，晏淮琛就知道她已经看到自己留下来的一切。不能让她知道全部，逼得太紧会成为第二个沈封，可又得留下一些把柄，晏淮琛深谙欲擒故纵之道。
  海瑟薇没想到他就这样承认了，哪怕她再迟钝，也知道半夜翻窗超过了朋友的范围，之前的疑惑再次涌上心头。
  “昨天晚上我正好在隔壁，就过来看看。”
  “没想到海瑟薇又变小了。”晏淮琛带着调笑的语气让海瑟薇放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