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苏问：“损耗有多大？”他也考虑过，时空倒转带来的影响太大，再微小的改变都会带来想象不到的后果，涉及到的是整个世界的变化，获得多少就要失去多少，即便他是至高神，也没有把握能对抗。
  “反正不值得你这么做。”路西菲尔道，“你睡个上千年都不一定能补回来。你想想，不过是分开十年，要是为了弥补这十年，以后可能就要分开一千年，值得吗？”
  郁子苏紧紧抿着薄唇，他还有其他思量。
  再过些年，球球会有自己的家庭，他会慢慢淡出对方的生活，等球球不再依赖他的那天，他就要前往其他世界了，他舍不得逝去的只有两个人的时光，十年太过宝贵，浪费不起。
  路西菲尔见他没有放弃的意思，继续道：“我遇到小逸的时候，他已经上大学了，他过去那么苦我都没有陪伴他，我也很遗憾，只能在未来的日子补偿。”
  吉恩斯插话：“对啊，你看林清过去两千多年都没我陪伴呢，我要是觉得遗憾是不是可以去自杀了。”
  “你给我闭嘴。”其他俩人异口同声道。
  “这不一样。”郁子苏的声音有些疲惫，“你可以用一生陪他，我不行，他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就一边站了，拿什么弥补。”
  路西菲尔沉默：“你可以试试用一生陪他啊。”
  郁子苏：“？！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那怎么行！”他从小带球球，那可是父子般的情谊！
  “那怎么不行。”路西菲尔淡定道，“球球也长大了，还那么依赖你，完全可行。”
  “当然不行。我的年纪都能当他祖宗了！”郁子苏几乎要跳起来，“况且那是我儿子啊。”
  吉恩斯茫然脸：“你们在说什么……”上一秒还在好好探讨技术问题，下一秒的话他怎么就不懂了？
  “你闭嘴。”再次异口同声。
  “算了吧，人家自己都不承认。”路西菲尔无情地指出，“根据我的了解，熊猫已经在地球上生存了至少八百万年，你才几万岁，还很年轻，当不了人家祖宗。”
  郁子苏：“……”
  “不跟你说了。”郁子苏被他无意提起来的念头搅得心烦意乱，飞到阳台上，“我们看看他们散步散到哪儿了。”
  * * *
  球球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心满意足地望着枕头上的郁子苏，虽然是缩小版，但他一点儿都不介意。
  说是小床，但也是特意定做的豪华版双人大床，就期盼着哪天郁子苏能回来跟他一起睡觉觉。
  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要不是想矜持一下，他早就从床头滚到床位了。
  郁子苏才被路西菲尔提了奇怪的建议，对上他纯真无邪不染杂念充满期待的眼睛就觉得颇为不自在，只能道：“快睡觉，别看了。”这副模样委实摆不出家长的威严。
  球球点点头，乖乖躺下盖上空调被：“你在我旁边睡吗？”
  郁子苏指指灵气球：“我去那里养着，才能快点恢复啊。”
  球球很是失望，不过眼睛又迅速晶晶亮起来：“那你要快点养大，带我睡觉。”
  “嗯。”郁子苏敷衍了一声，飞到灵气球里，顺手关掉床头灯。
  球球乖乖闭上眼，很快进入梦乡。
  郁子苏却思绪繁杂，好半天都无法集中精神来修复身体，路西菲尔那只鸟，他们家球球这么天真无辜不谙世事，怎么可以有那么龌龊的思想！实在是太过分了！
  思考了半天，他还是飞回球球的床上，盯着对方的睡颜细细观察。
  跟小时候还是有差别的，脸没那么鼓了，嘴巴没那么嘟了，在朝一个青少年的样子发展。
  郁子苏捂住胸口，半跪了下来，又是心头一痛。
  他落在球球的额头上，探了又探，再三思量还是没进去。
  昨天只把初中走完，难以言喻的浓浓悲伤和遗憾便将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完完全全的淹没，连每根头发丝里都浸满了悲伤感，他实在承受不住那种痛苦，只能先退了出来，今天把剩下的走完。
  他的心态不对，这样不行，可不能产生心魔了。
  他又飞回灵气球中犹豫起来，要不，先、先安养几日吧。
  可是，好想知道球球后来怎么样了，连他的每一个表情都不想错过。
  在极度的挣扎下，他又飞了过去，驻足，开始新一轮的纠结。
  他在害怕，有种预感，会看到自己所不敢想的东西。
  这样往来反复几次，他终于心一横，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倒不如早点看，省得闹心。
  无论那种预感是什么，无论球球有什么想法，做过什么事，他都愿意接受。
  并一如从前的爱他。
  * * *
  郁子苏走到上次看的地方。
  球球顺利考上怀邑最好的高中，为了不引起注意，只有他跟吴起在一个班，其他小妖怪都散在不同班里。
  陈欣然也在，她很高兴能继续有借口看吴起了。
  上高中要面临住校问题，他们学校是半封闭式的，允许有走读生，但大多数学生都选择住校，因为学校的管理系统是出了名的，住校可以获得最有规律、最科学的学习生活时间安排，还能促进孩子独立，更重要的是不会被孤立。
  一般都是一个寝室活动，不合群是很难受的事情。
  球球不是很在意，他又不想跟人类交朋友，太亲密了还很麻烦，同简逸商量后决定继续走读。
  他本就性格内向，这么一来，除了吴起便很少有人跟他说上话的，虽然他的外表为他带来不少好感。
  吴起喜欢打篮球，球球不爱运动，不过会给他捧场，他在上面打，自己便在下面拿着两瓶水等，身边坐着陈欣然，死活要把她的水跟自己交换，看到吴起喝她的水她就能高兴一整天。
  高中的少年少女比初中要开放些，情感也不再躲躲藏藏，亲密点的便会被列入早恋对象，然而没人怀疑他跟陈欣然的，反而有男生偷偷问他他是不是在跟吴起搅基。
  如果是小时候，球球一定会哭的，可是现在他会淡定地回答:“其实我喜欢你女朋友那样的。”
  那个男生便一脸惊恐地跑了，把女朋友看得死紧，一见她跟球球说话就来打断拖走，球球便会偷偷的笑。
  郁子苏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笑，伸手想摸摸他的脸，穿过一片虚无。
  他缩回手，微微一怔，便继续走下去。
  要到尽头了，他没由来的心慌，脚步也放缓，几乎看不出来在动。
  那是一个燥0动的夜晚，就在他苏醒的前一天。
  虽然有空调吹着，球球还是睡得不踏实，不安地扭动，被子也踢到一边，身体上泛起一层粉红，脸也红得不像话，额头上满是汗。
  他在做什么梦？
  郁子苏心烦意乱，咽了咽口水平息一下，点进了他的梦。
  他在做青春期的梦，梦里清晰的能看出是自己的脸，高大的身形同他在一片草地上交叠。
  早晨简逸进来开窗通风，没有注意到球球的异常。
  更燥热了。
  梦醒了，球球捂住脸，下半身有可疑的痕迹。
  郁子苏慌忙退出来，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在手心里。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有了心魔。
  第56章 纠结
  郁子苏的修真之路一直顺风顺水, 因为无所挂念，也就从来没有过心魔, 他的师父还曾说过, 你现在这么顺，日后必有大劫。
  他一开始还会在意, 后来并没有滋生心魔的迹象，也就渐渐淡忘。
  他从未想到过大劫居然是在他踏碎虚空之后，也不曾想球球竟然成为他此生唯一的心魔。
  一定不是突然出现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或许是在球球在他心里有一丝丝地位的时候，他开始在意球球的时候，心魔便已经悄然滋长，随着一点点蔓延, 扩大，所有心绪在得知对方的隐秘心思后一并爆发。
  他靠着球球的脑袋, 身体一点点滑落。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郁子苏心里五味杂陈,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面对。
  他自然是喜欢球球的，那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对方面前，然而他对球球的感情最多的还是亲情, 此外还有对美好事物的喜爱、相处久后的亲近感、球球的依赖带来的责任感等等复杂的感情, 毕竟球球是他事实上第一个亲近的人，这一点意义就很不同。
  正因如此，他一时间才无法接受，他们之间还会多出恋人的情感。
  他向来习惯一个人独行, 从未考虑过找个伴侣，更何况还是他带大的孩子。
  路西菲尔说说也就算了，可球球他自己，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
  最离奇的是，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生气，而是怎么面对！
  对，他要怎么面对，主动找他谈话“我们不可以是那种关系你这样的心思要不得”？当然不行！球球一定会伤心，他哪里舍得看球球失魂落魄的样子。
  可若是任凭对方这段感情生长，不去控制……
  他的心里突然冒出路西菲尔晚上说的那句话“你可以试试用一生陪他啊”。
  这个念头的出现再次吓了他一跳，他想尽力驱散，可念头像只苍蝇一样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嗡嗡嗡嗡”怎么都赶不走。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为一件事如此心神不宁，甚至滋生心魔。
  他在球球身边坐了半天，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声，眼看天都要亮了才飞回灵气球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休眠状态，换来片刻的清净。
  * * *
  郁子苏怎么也没想出个方法来，只能得过且过，所幸这几天球球的心思没有放在他身上，因为他们这些小妖怪收到了一个惊天大消息：吴起他不上学了，他要去闯荡江湖！
  像他们这些高干子弟，基本妖生都是上学融入人类社会，大学毕业后就可以待在两局一会为国家做贡献了，不想当公务员干别的也很多，但才上高中就要出去的特别少，世界虽然大，危险也很多，这个年纪还算幼崽呢，怎么能就出去闯荡了？
  虽然闯荡江湖什么的很符合吴起的个性……
  他们在自己的小群里讨论起来。
  余安安：“老大！闯荡江湖要怎么闯啊！”
  吴起：“踏遍天下，四海为家。”
  哇，不愧是老大，说话好有文化！虽然听不懂但还是很厉害的样子！
  时期：“那天天要干什么啊？”
  吴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哇，好有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