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作者:堰桥      更新:2023-04-21 11:50      字数:6217
  自从他常来我家蹭饭,对于我的一些菜一直来着不惧,所以送这个是颇为妥帖,这不他高兴地说:“多谢少夫人!少夫人做的菜多有巧思,哪有吃不惯的!”
  送走他,回到厨房添柴,前后脚的又有人说户部田大人到了,翰林李大人来了,礼部陆大人到了,这倒是让我惊奇了,为什么这么多大人会来,殿上被打,就算是荣耀,也不用这么多人前来参观吧?总是有道理在的。只是这些大人陌生,作为女眷我也就不接待了。
  寄松如知客僧一般,端茶送水,带着他们依次参观常远,我也不去应付,我炒过一个菜,看着人都走完,对着在园中,抱着孩子溜达的吟风道:“你带着他去房里吧!今儿人多!”
  “奶奶,房里也嘈杂!方才爷房里大人们大笑,把哥儿都吓醒了!”
  “你到隔壁嫂子家溜达一下!”我对她建议。
  果不其然,已经夕阳西下,晚霞漫天的时候,又有两位上了岁数的大人,走了进来,一人正摸着他那山羊胡须,瞧着我家那斑驳的院墙,对另外一个大人说道:“别看小常大人出身侯府,实在是有风骨之人啊!”他这话没有得到同行那位的回应。
  我却从这话里砸吧出味儿来,这是变相夸我们穷吗?这是个怎么错乱的世界,挨打成了荣耀也就算了,穷也成了荣耀?不过我对于他们的审美能力缺乏表示无奈,这堵墙的岁月沧桑感,配上攀爬的蔷薇和下面一丛丛的绣球,难道他们没有觉得很有味道?
  “常少夫人!”那位山羊胡子的大人见我,叫道。
  我手里还举着锅铲,略微尴尬地说:“大人是来探望我家夫君的吧?”
  “正是!不知道夫人在做什么菜,如此之香?”他倒是不着急去探望常远,先问我在做什么菜。
  哎呦,我的鱼,我刚好将鱼煎好,放了作料,还没有盖上锅盖,去将锅盖盖上。他居然寻味而来。
  还有烤的肉,这会儿应该好了,再考下去就硬了柴了,我转身从烤炉里拿出了吊在上面烤制的多余臀尖儿肉,要说烤肉自然是梅肉最好。不过是就地取材,聊胜于无。我刚将那烤肉挂道架子上打算晾凉。
  谁想到,那大人居然对我说:“不知少夫人能否让老朽一尝?”如此自来熟,且不拘一格的大人我是第一次见到,我道:“自然可以!”将那肉在案板上切了一小段,盛在调味碟里,让他品尝,他尝了一口,走出房门唤了他同来的那位道:“康泰兄,来尝一口,此等美味,难得一见!”他招了同来的那一位,气度不凡,龙行虎步的大人,那位大人到我这里取了筷子,尝了一口道:“确实不错!”
  “常少夫人,这日头已经西斜,马上要落入西山,我俩探望过你家夫君之后,就该到了晚膳时刻,你看……”听得这话,我突然觉得我咧个去,碰上要吃饭的奇葩。
  “两位大人,不若先去看探我家夫君,容小妇人做晚餐?”
  “行!行!就如此说定了。”他说完就与另外一位出来厨房门,留我无风也凌乱。这是个什么节奏?
  好似他们生怕没饭吃,过了一会儿,寄松过来对我说:“爷让奶奶多备些晚餐,要留李关二位大人吃饭!”看来是特地跟常远说了。
  我锅子里正在焖着一条鲤鱼。另起了油锅炒了个韭菜炒鸡蛋,做了个大煮干丝。然后另外烧了一个雪菜肉丝汤。从坛子里拿出了四只熟醉蟹,一切为二装了一盘,另外那醉鸡也捞了一盘出来。
  凑了六菜一汤端到了厅堂中,去房里跟常远说:“夫君,饭菜已经备下!”
  常远将手伸给寄松,寄松扶着他起来,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我也很是无奈,看起来这两位是万分重要,只能在厅堂中,他的座位上放了一个厚厚的抱枕,权当坐垫了。
  “李大人,关先生请!”常远伸手请他们,做官真是个苦差使,伤成这样了还要招待同僚。等他俩离去,我扶着常远回房里,对他说:“你先别睡床上,洗漱一下。”
  净房里,我替他脱了衣服,用手巾给他细细地擦身,被打了忍了不知道多少汗,什么味儿啊!方才还直接睡了床上。等给他擦洗完毕,让他换了衣裤。出去的时候对听雨说:“换一套被褥!”
  “媳妇,你嫌弃我?”他问道。
  “嗯!你说对了!”眼皮子也不抬地回答他,“先出去!”我打发他出去,自己洗澡。
  听雨换了干净的床单,再抱了一床干净的被子过来,才让他继续趴下,拿起方才小葛大人送的药膏道:“趴好了,给你擦药了!”
  他乖乖地趴着,我扯开他的裤子,挖了点药膏,给他涂抹在他那红绿相间的臀上,抹着抹着他的呼吸就粗重了,哑着嗓音道:“你且照顾照顾前面!”
  “什么?”我问他,继续给他抹屁股。
  他伸手来抓我的手,我避开盖上那个瓷盒道:“干嘛呢?屁股红成这样,好好养伤!”
  “别假装正经,撩拨了我又想装若无其事!张燕,你够了啊!”他咬牙切齿道。
  “我特么给你抹药膏,就叫撩拨?这是多么正儿八经的事情?”我顺手摸他额头,道:“没有烧糊涂啊!”
  他忍着痛,往里一滚,我哀叹道:“当心你臀上的药,沾了被子!”已经来不及了,估计已经沾了,伸手将我一带,我一个不当心往他床上一趴,他一声闷哼,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翻身将我压住,嘴巴里还嘶嘶抽气,让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敢。我特么怎么就以为自己色衰爱弛了呢?明明是人家爱我爱的不顾屁股疼了。还是板子打地太轻?我略微让他得了个手,过了点子瘾,劝慰了他几句,让他身子要紧,不要贪欢。
  他那情绪过去,才与我说,方才那两位居然一位是小葛大人的父亲,另外一位是方才跟我提及的一代奇人关相。来访他是奉了圣人旨意,来探问他对税法改革之事情。这老爷子果然已经接了圣人的旨意,出任内阁首相,看了葛相相陪,意味明显,“如今那位呢?”
  “恐怕马上要让他乞骸骨了!还有贾尚书也该倒台了。”
  “他不是还有贾皇后吗?”
  “圣人要削减洛王和贾皇后的势力,为太子登基做准备。”
  “圣人身体不好了?时日无多了?”
  “按理还有三年。”他答我。
  “那他着急什么?他怕自己一旦驾崩,太子会偏听偏信,所以现在就布局呢!”他啰啰嗦嗦与我分析了一些朝局,我却是瞌睡虫光顾,渐渐眼皮子打架,合上了眼睛睡觉。
  因为要去江南可能来回需要大半年,我去了一趟春梅姐家,等到的时候才发现今日实在不是什么好时候。她那婆母蹲在小院里边哭边嚎骂,那弟媳妇口口声声骂春梅姐:“不孝!”
  “还要我怎么孝顺?”我听李姐夫一声咆哮,他道:“我的俸禄一半给了你们,还要如何孝顺?都给我回老家去!你们不回去,我辞官归故里!”
  我站在门口不知进退,她那婆婆瞧见我,指着我大骂:“天杀的都是学好了的!你家的老老少少都被赶回了老家,现在又来教唆我那媳妇,想要我儿子和媳妇赶我走。那一日你就诬陷我是他们家的佣人,原来不是你诬陷,你是真把我当佣人了。”
  这个时候春梅姐收拾了包袱,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对我说:“借用下马车,送我去夕云楼!”
  “春梅,你要做什么?”李姐夫问她。
  “我去夕云楼住几天,等你爹娘和弟弟一家子回了老家,再说。我实在懒得说了!”春梅姐扯开李姐夫的衣衫,往前走,踏上我的车,指挥车子去夕云楼。
  一路上她默不作声,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份委屈,我真真实实感受到。看着她如孩子一样嚎啕,我递过去了手帕。也许幸福感真的是比较出来的,她那么坚强的一个女子,都会在这个时候委屈地哭。
  陪着她进了夕云楼安顿下来,我居然没有半句劝她不要离家出走,虽然我觉得李家姐夫也实在冤枉,毕竟摊上这样的父母,也不是他的错,他在他有限能力范围内已经尽力了,只是安安静静地听她讲述她婆母她们进京的缘故。
  总有一些人,以为自己生下了你,就该孝顺她一辈子,所谓的一碗水端平,就是拿着大儿子的所有收入,一分为二,给小儿子。
  “我这一次,试试阿儒,看他能不能下定决心,如果他能下定决心,自然会想办法,你放心地去江南,我自会处理,不下猛药,解决不了。你放心去江南吧!”春梅姐与我说。
  既然她有了决心,我也就不干涉了,只能随她,刚刚安顿好两个孩子,带着我下楼,和我一起再挑了几样要带出去的东西,开始给我出起了主意……
  第59章
  九月初九那日, 该是登高远眺的日子, 我俩并未爬山, 而是上了船, 揣着万两卖房的银票,开始了江南之旅。
  常远的一顿打, 引出了朝中的变局, 常远的策略看上去虽然美妙,但是谁去执行却成了难题。圣人如此就想到了远在晋中的那位关相。当初蜀王之乱, 关相雷霆手段,对于朝廷来说还是有记忆的。
  但是关相在常远的前世记忆里,并没有复出, 这是为什么?后来经过我们分析, 那时候常远的好哥们李家姐夫已经成功地爬上了高位,不似如今这般还在为了家里那些破事儿,头疼不已。
  站在船舷上往两岸看去, 历史的车轮总是相似的, 远大的梦想造就了短命的王朝。依旧是一个被批为暴君的皇帝, 主持了修建了这个伟大的工程。
  两岸遍植杨柳, 黄叶随着北风飘零, 露出树丫上的鸟巢, 路上行人大多身着晦暗颜色的布衣,当初我与明祁母子进京的时候就如同他们一样, 怀揣梦想,却未知前路。
  “阿远, 如果明年真的是大荒之年,你可知道底层的百姓,缸里的米,通常都是朝不保夕。犹记得当初在姑苏,即便是江南鱼米之乡,手里没铜钱的时候,能从邻居那里借一拳头米,从河里捞几把水草切了进去,烧上一锅,靠着这个果腹。真如你所言,朝廷官仓的粮食顶不过半年,那么会有多少人饿死?”我站在船舷上,心内有些恻然,没有饿过肚子的人不会知道胃里空空如也是什么滋味。
  他拍了拍我的肩说:“听实话?”
  “不要听,这个事情无法改变。其实你从来没有给谁挖坑,只是这个坑已经太大,没有办法去填平罢了,无法收拾的事情,就不用收拾了。”
  送了方嬷嬷回了德州,在往前就是临州,其一是为了补给,其二是常远母亲的嫁妆里有一处庄子在这里,一直以来,不上不下每年交着些岁银,没有什么存在感。我翻看那田契,庄子颇有些规模,而且此地是江南和京城的中间地带,在这里囤粮比较合适,所以想要上岸走走。
  如此便让船在此停靠一日,常远与我上了岸,在码头雇了辆马车,让他带着我们直奔陈家庄。
  “两位这是要去哪里?”
  “郭集镇,陈家庄可认得?”
  “自然认得!两位是单程呢?还是走个来回?”那车夫问我。
  “来回,你等在那里,今日就包下你这车子了。”常远吩咐,原本我们可以安排这里庄子上的庄头来接,想着又要人等,也没什么意思,就随便雇了辆车。
  “行啊!多谢爷!”这个车夫答话灵活。眼睛太过于滑溜,转了好几转。
  我也没在意上了车,靠着常远,马车跑动,这车没有家里的好,跑起路来甚是颠簸。而且七转八弯,我挑了挑眉头,按照我的社会经验,大约可能是这位车夫起了歹意。明显我突然地身体紧绷,常远也察觉到了,他拍了拍我的手,安抚我,自己撩开帘子问他:“还有多久才能到?”
  “马上!马上到!”那车夫快速的回答,用鞭子赶着马车,常远对他说:“我们不想去郭集镇,陈家庄了,你送我们回码头!”
  “好!好!”那车夫嘴里应着好,但是并没有掉转方向而是继续往前,使劲地催着马。常远喝他道:“你要去哪里?”
  这个时候,一声怪异的长啸声,那车夫邪气地说道:“到了!”他跳下了马车,常远先我一步下了马车,我撩开马车帘子看见外面四五个人骑马背上,这是演的哪一出好戏?
  常远冷笑着问:“这是?”
  “这还看不懂吗?爷们宰生猪呢!”
  “干什么?我听不懂,能给好好解释解释吗?”常远问道
  “听不懂?这是打劫!”有人很是凶恶地说道。
  “那为什么要叫宰生猪?”我不耻下问,好学地请教。当然,行动上我还是偷偷的藏在了常远身后一脸害怕的样子。
  那马上为首的一个看着我说道:“常言道,聪明脸庞,草包肚肠还真是有几分道理。生得白白嫩嫩,除了夜里能用用,就没有其他用了吧?专门抢劫外乡来的陌生人,就叫宰生猪。”
  “我这刚从船上下来,手里都没什么银钱,你们打劫我们能得什么好处?”常远非常热心地跟他们讲道理。
  。
  “别瞎扯,老子才不信。干了这么多年买卖,我子还不知道?京城的船到这里落脚,一为补给,二为了卖货。而船上下来的,大多是跟着主子的管事,管事手里钱最多。真是主子手里也就没几个钱。”我若是那劫匪必然不会这么啰嗦,偏偏这个劫匪有当先生的潜质,居然还跟常远进行目标分析。我一想这里还没出山东地界,难道梁山好汉,这里也有?劫匪是这里的特产?
  “好有道理哦!”我露出了敬仰的眼神看他,劫匪都是个技术活儿,对于目标分析地清清楚楚。常远问道:“京城来的船都敢抢,你们不怕抢到大官?”
  “官船,咱们还认得!少废话,身上的银子,首饰全交出来!敢藏一点点,爷可不是吃素的。”那劫匪满脸横肉颤了几颤说道。
  常远呵呵一笑道:“刚好,我这娘子也整日喜欢与我整治荤菜,我也不是吃素的,你说这如何是好?”
  那几个强盗愣了一愣,为首的那个大笑道:“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兄弟们将这个男的杀了,把他的媳妇拖回去,咱们今儿试试这细皮嫩肉!”卧槽,太特么重口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归入于细皮嫩肉这一个属性,论道理我比谁都皮厚,是根难咬的硬骨头。
  “就这么办!”另外一个已经提刀催马上前,逼近常远,常远将我带在他身后,他飞身跃起,一记手刀劈向那马首,只听得长嘶声响起,那马吃痛,发了狂,将那劫匪摔了下来,常远夺了他的刀,将他踏在脚下,这个速度!我除了张开嘴,摇着头表示不可置信,还能如何表现我的惊讶。
  “妈的,遇到练家子了!快走!”懂得目标管理的劫匪,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劫匪,却也是没有义气的劫匪,实在没义气,也没想想他们的兄弟还躺在地上。
  我见那车夫要上车,立马冲过去,踹他一脚,他一个不防,跌趴在了地上,我脚踩在他背上道:“别想走!你走了,我这马车费付给谁?”可见我的伸手也是不赖。
  “姑奶奶饶命,小的送你们去!送你们去。”他说送我们去,我可不知道他这是打算送我们去哪儿了。
  常远问他脚下那个人道:“你是哪个寨子的?首领是谁?”
  “小的,是黑虎寨的,首领就是刚才跟你说话的叫张黑虎!”那人回复道,很配合又条理的劫匪。
  “起来!带我去你们黑虎寨!”常远说道。
  “英雄,你这是去干吗?”这可把他们给惊着了。
  “你说得对,我要收些货物,可惜手头没带够银钱,问你们寨主要些银子。”常远说出这话,让我大吃一惊,他啥意思?要去打劫强盗窝?这也忒自信了吧?
  匪首非常识时务,他居然还这么问了:“咱们寨子上下三百多号人,英雄你再厉害难道能单挑三百多号人?”
  “你们方才侮辱我家娘子,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你说我要不要去?”常远低着头看着这个人道,“给我起来带路!”
  我脚下一踢那车夫道:“带路!”常兄这是真的打算去单挑贼窝了?不不,是双挑。常远将那人绑住了手,扔到了马车上,我对着那车夫道:“走吧!去你们黑虎寨!”这会儿这哥们倒是认认真真的驾车了,比方才那样颠簸可舒服多了。
  这就是黑虎寨,也实在破旧了些,连个围墙都是木头搭建的,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破败的农庄,哪有一点点土匪窝的尊严,不过也是,能扔下同伙跑路的土匪窝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样的好土匪窝。常远和我下了马车,他拎着那个土匪,我押着这个车夫。
  只见一个小喽啰,拿了一面锣使劲的敲着,锣声清脆而响亮,伴随更响亮的是那个小喽啰在喊:“有人来打劫了!”太有自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