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节
作者:
林木儿 更新:2023-04-22 12:27 字数:6428
对方直接给了于晓曼一张照片:“认准这个女人,然后想办法叫田芳看见这个女人,剩下的你等着就好了。”
于晓曼看着照片,黑白的照片虽然没有绚烂的色彩,但还是能看得出来,照片上的女人有一股子别样的风情。“我记住这张脸了,给我个地址。”
“霓裳歌舞厅。”对方轻声说着一句。
霓裳歌舞厅,是个享受夜生活的好地方。于晓曼以记者的身份,带着相机,走了进去,在舞台上确实看见了照片上那个风情卓然的女人。她此刻站在台上,扭着腰肢,轻声的吟唱着,不时的做出一个飞吻的动作,引的台下的男人一个个的往台上大把大把的扔钞票。
她坐在暗影里,将这一幕幕都拍下来,这才起身离开。等她走了,台上的曲桂芳眯了眯眼睛,总感觉麻烦就要降临了。
这段日子,她混迹在歌舞厅,日子也过的分外的洒脱。虽说当日林玉彤放自己离开,是自己答应替她找那个男人,但在这里混的久了,她倒是觉得,这样的灯红酒绿未尝不好。正想着是不是找个有钱的男人,跟着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却没想到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这天晚上,她在自己租住的公寓里,给林玉彤在筒子楼那边的宿舍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接的,这个声音她听过,是个叫白元的助理。
“喂!”那边的声音确实很干净。
“喂!”曲桂芳低声道:“我找林先生,你跟她说,上次叫我代购的书籍,已经到货了,叫她明晚上来取。老地方见!”
电话挂了,白元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谁的电话?”丁帆正在打扫房间,见白元不说话了,就出声问道。
白元应了一声:“是找林先生的。林先生订了外文书,到货了。”
丁帆了然的点头:“上次我听说林先生翻译的小说要出版了,是不是你真的?”
白元随口应付道:“是啊!是宋校长的夫人给牵线搭桥的。听说对方很满意,已经约了下本书,还在他们出版社出版。”
两人说着话,白元没急着走,等到吃饭的时候跟丁帆分开,这才出校门回了林家,将电话的内容给林雨桐说了一遍。
林雨桐之前还以为这个曲桂芳是撒出去的鹰,未必会回来,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还真有消息了。
当初越好的老地方,是一处咖啡店。林雨桐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了。林雨桐没过去坐下喝咖啡,而是给了侍者一些小费,问了她洗手间在哪里。这种情况很常见,公共厕所可不像是后世那么普遍。讲究的人一般都是到体面的店铺里借用厕所。
在林雨桐进去之后,曲桂芳才起身,跟着也去了厕所。没个门后面都看了,确实是没有人,将门从里面锁了,曲桂芳才掏出一支香烟,缓缓的点燃:“有人盯上我了。”
林雨桐将水龙头打开,听着水哗哗的往下流:“没人盯上你,你也不会主动找我了。”
曲桂芳深吸一口气:“我后悔了,我真该去香江的。早点离开这里改多好。”
林雨桐看对方:“现在就算我想叫你走,盯着你的人也不会。”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知道谁盯上你了吗?”
“没看清长相。”曲桂芳有些烦躁,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的吐出烟圈,“但肯定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但是对方好似拍了我的照片。这不该是我原来那个组织的。对方想干什么,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是倭人,谁还对她有兴趣?
林雨桐皱眉,如果不是倭人,那么自己和四爷私自放了欧阳一一,也就是曲桂芳的事情肯定也被对方知道了。还可能牵连槐子。
这件事可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第742章 民国旧影(29)三合一
欧阳一一的事情,除了自己,就只有四爷和槐子参与了。
自己和四爷这边,绝对没有走漏过消息。而槐子,一向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欧阳一一的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林雨桐如今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回头,看着曲桂芳一口一口的吸烟,明显变得焦躁起来。像是干他们这一行的,一旦失去了冷静,就真的危险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手,没能从自己手里逃脱,所以,她看起来有些慌乱,并不如以前那般八风不动,自信昂扬。
“你要是还是这样一个状态,那就是等着送死。”林雨桐抽出纸巾,将手擦干净,却也不看她,直接说了这么一句。
曲桂芳夹着香烟的手一抖,烟头直接烧到了手指上,她赶紧丢了,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觉得像是一头困兽:“这事没摊在你身上,你当然无所谓。可我经历了一次生死,就知道死亡逼近是多可怕的事情。我如今更怕死的怎么办?我不管,我要离开,我要远远的离开,去香江也好,去奥门也好。哪怕让我去辽东,我都有机会挣出一条命来。”
林雨桐头都没抬,伸手就是一巴掌抡过去,“你给我冷静点。多大的事?以前那股子傲劲呢?”
曲桂芳捂住脸,这是第二个打她的女人,第一个是芳子,第二个是林雨桐。对芳子她还能升起恨意,但是对林雨桐,她心里却只有畏惧。
好半天她才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冷静下来:“不是我要撕毁诺言,是我这样的状态,迟早会牵连到你们身上的……”
“人家能找出你,你还能跑了?”林雨桐耻笑,“你的照片,转眼就能发到全国,你能出哪,飞机汽车轮船,哪个能带你走?即便是偷渡,你也得出的了京城才行。这时候跑无异于找死。”
曲桂芳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没错,她说的没错,一旦自己敢跑,也许欧阳一一被击毙马上就被变成事实,“那我怎么办?就这么等着铡刀落到我的脖子上?”
“蠢!”林雨桐丝毫也不客气的骂了一句,“古话怎么说的,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这坏事和好事之间哪里有绝对的界限,端看你怎么去操作了。如今看起来,你是进入当局的视线了,但这何尝不是一个叫你的身份合法化的契机。”
身份合法化?
一个假死脱身的特务,想要身份合法化?怎么可能。
林雨桐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曲桂芳不由的上前附耳过去,林雨桐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马上露出一丝恍然,“原来还可以这样……”
林雨桐却没有说话,打开厕所门,转身就出去了。曲桂芳在里面又抽了一根烟,这才出去,此时之前点的咖啡已经凉了。但她却不急着离开,而是叫侍者再续了一杯,又点了蛋糕,慢悠悠的享受完,这才起身离开。
她却不知道,在她走后,从咖啡间走出来一个穿着女仆衣服的女人,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于小姐,冲的咖啡不错。”侍者笑了笑,“老板说您要是愿意,可以过来上班。”
于晓曼回过神,就不好意思的道:“真是对不住,我大概不能来了?”
“薪酬不满意吗?”侍者赶紧道,“要不我跟老板说一声。”
“不是,我突然想起时间上有点冲突。”于晓曼进去,赶紧将衣服换下来,这才跟侍者告辞,匆匆离开。
追着照片上的女人过来,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是从后门进来的。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林玉彤。这两人怎么会走在一起?她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两人在卫生间说了那么长时间话都说了什么?一个个疑团从心里冒出来,叫她顿时百爪挠心。
而这天晚上,文海路三十八号,值班的值班,加班的加班,反正是新站长刚刚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如今烧起来了,大家就都得夹着尾巴。
用新站长的话说,老站长死于非命,大仇还未报,怎么能够懈怠呢。都好好干,玩命的干,不把漏网之鱼抓住,大家都别休息,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老站长对大家的恩情。
下面的人一个个的嘴上喊着同仇敌忾,但心里却免不了骂娘。谁还没点自己的事了?就这么耗着,有个屁用。再说了,老站长对大家有恩情吗?以前就他贪的最多,下面的兄弟能捞多少好处?上面换人不换人,对他们来说,真没什么大的影响。当然了,唯一为老站长齐恒有些怀念的,就是小毛了。齐站长在世的时候,对别人不管怎么样,对小毛那是不错的。如今新站长乔汉东刚一上任,就提拔了李华。李华原先在齐恒身边多少要受点小毛的排挤,不如小毛在老站长面前得脸。如今乔站长上任,一打一拉,这下面马上就稳了下来。
以前小毛是一哥,如今李华是一哥。
小毛守在办公室,看着众人纷纷去巴结李华,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人走茶凉说的就是这个了。
都是一群他妈的见风使舵的玩意。
他心里愤愤的骂了一声,就起身要出去透口气。
李华看见小毛的样子,心里一笑,嘴上却喊道:“毛哥,去哪啊。兄弟们在一起说说话多热闹啊。”
小毛心里冷笑,但却也知道不能闹僵。在外面混的,该装孙子的时候就得老实的趴在地上,要不然吃亏的真说不准是谁了。他笑呵呵的转身:“别叫我哥,怎么敢当呢?你是哥,华哥!以前兄弟不懂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计较。我这是……这是……”他指了指外面,“天不早了,我是肚子饿了。正想着出去给大家叫点宵夜。叫酒楼送进来,大家填填肚子。”
李华呵呵就笑:“这个不劳你操心了。乔站长说了,没有只叫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的道理。之前早就吩咐后勤了,在香客来定了席面,马上就送到了。”说着,声音就更大了起来,替领导宣扬名声收买人心的事,他怎么会甘于人后呢?“大家吃着喝着,心里可都要念着情分,知道端的谁的碗,吃的谁的饭。”
小毛暗骂:马屁精!
但到底跟着众人一起歌功颂德,乔汉东站在二楼的柱子后面,看着下面的动静,听着众人的说话声,微微的笑了笑,这才慢慢的退回去,进了办公室。
李华看了小毛一眼:“既然小毛这个有心,就出去看看。看看到了没有。”
妈的!还真将自己当成了打杂得了。
小毛心里不忿,但还是点头哈腰的出去了。到了门口,隐在黑暗里,这才敢回头对立面‘呸’了一声。正要开口骂人,就听到身后一个娇嫩的几乎要叫人骨头都酥了的声音道:“请问这位先生,这里是文海路三十八号码?我是来送餐的。”
小毛借着点昏暗的灯光一瞧,好家伙,从哪来的这么一个有味道的妇人。穿着肥大的衣服,梳着老式的发髻,可也遮挡不住这份艳丽。他先是看脸,然后再瞧瞧身形,心里马上就跟长了草一般。尤其是在一靠近的时候,身上有一股子皂角的清香味道,叫人觉得干净的很。刚想伸手,就不由的朝身后的楼上看了一眼。他跟在齐恒身边,学的最多的就是察言观色。这乔汉东来了没多久,他也算摸准了这家伙的爱好。他不喜欢去窑子寻欢作乐,但却偏好良家妇人。比如老站长齐恒的太太,他去慰问人家的时候,慰问的当天夜里就没回来。直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才从齐家出来。这些事情瞒的了别人可瞒不了他,齐家的帮佣园丁,哪个不是自己挑选上来的。齐太太三十多岁的人,保养的也不错,白白净净的有些丰腴。据说乔汉东一见人家就走不动道,说是齐站长有遗言要交代,要单独跟齐太太说,谁知说着说着里面就闹来猫叫,这一叫就是一晚上。如今眼前这个女人跟齐太太比起来,可是美艳多了。尤其是身上这股子干净的味道,一定会得乔汉东喜欢的。
这也许就是自己的一个向上走的契机呢。
这么想着,就又看着这女人一眼:“你是哪家的?”
“香客来的”曲桂芳低声怯怯的答了一句。
小毛皱眉:“香客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大晚上的,怎么一个妇道人家肚子出门了。”
曲桂芳早从小毛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怪不得林雨桐细细的叮嘱自己细节,原来她对三十八的事情知道的不少。比如他们常常预定香客来的席面,比如新站长跟老站长的遗孀有一些不能说的故事等等,她都知道。这证明她等着三十八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雨桐当然会关注三十八号,从徐丽华的事件中,得到的最有用的信息就是找到了这伙子的老巢,可笑,他们一直竟然没有搬家的打算。只要盯着,从这些细小的事情上,也能看出许多的事情来。
比如香客来这边一接到订单,林雨桐那边紧跟着就知道了。这才给了曲桂芳可乘之机。
这里面的细节曲桂芳不知道,但这却更加加深了她对林雨桐的畏惧。此时她收敛心神,低声的回答着问话:“本来是我家男人来送的,可是临出门了,肚子疼的起不了身。这要是不按时送,老板是要扣工钱的。所以我才替我男人跑这一趟。”
小毛点点头:“行,你把饭菜给我。”他一把将食盒提过去,这才道:“你跟着我,在院子里等着。”
曲桂芳眼神眯了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这也无所谓,只要进了院子就好说了。
小毛将食盒提进去,临进门的时候回头瞧着这女人乖乖的站在这院子里,心里满意的同时不免暗骂一声可惜,好白菜全叫猪给拱了。一个臭跑堂的,倒取了这么一个风流别致的媳妇,真是没天理了。也不怕经不住福气折了寿数。
李华看着小毛提着食盒哼哧哼哧的,又是亲自摆桌,又是亲自盛饭倒酒,最后还硬是竟他拉着坐在了据说风水好的上座。最后恭恭敬敬的敬了三杯酒,又是一口一口华哥叫着,他的心气也就平了。随手叫打发他去倒茶了。
小毛转过身,确定李华坐的位置背对着门口,这才不屑的一笑,三两步到了门口,朝院子里的女人招手。
等人到了跟前,他低声道:“低着头,别露脸,躬着背……”见对方这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年轻妇人了,这才将食盒递过去,“好好提着,里面还有俩菜,跟我上楼去。楼上有贵人,你好好的伺候好了,有你的好处。”
曲桂芳马上明白了这里面的猫腻,碰上这一茬可比自己想象的轻松容易的多。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越发的战战兢兢,可也多了一分楚楚可怜。小毛十分满意,“跟我走!”
于是,小毛挡着曲桂芳半个身子,直接顺着楼梯往楼上走。
吃饭的众人中不知道谁给李华提了个醒,就见李华转身朝楼梯看了一眼,见小毛带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婆子上楼也没在意。他想巴结就去巴结吧。能有什么用的,新站长不可能用旧站长的老人。
可小毛心里却道:了旧站长的老婆都用了,一个身边的人怎么就不能用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小毛敲响了站长室的门。
“进来!”乔汉东在里面应了一声。
小毛进去,弯着腰谄媚的笑:“站长辛苦了。宵夜送到了,您看是不是给您拿进来。”
乔汉东没打算真的永远打压小毛,知道厉害就行了,这个人能得到齐恒的重用,肯定是有几分本事的。见对方示好意思十分明显,他也不拒人以千里之外,往茶几那边一指,“那就摆上吧。”
小毛一脸惊喜的应了,这才招手叫那女人进来。本来还害怕小家小户的女人上不得台面,谁知道这女人一进门,气质里面就不一样了。挺胸抬头低垂这眼睑,那粉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上睫毛忽闪忽闪的颤巍巍的,想抬眼看又惧怕的模样,一下子叫人觉得心里酸软酸软的。
乔汉东本来转身去拿茶杯,结果一转身就看见这么一幕。见这女人弯腰摆饭,那小袄虽宽松却也短的很,一弯腰,就漏出白莹莹纤细的腰肢来。
小毛口干舌燥,但还是听见了这位站长咽口水的声音。他没有打扰,慢慢的退出去,然后将门带上。
成了!
他挥了一下胳膊,轻手轻脚的下楼来,开始换着花样的给李华敬酒。这些人见到小毛,早就将跟上去的那个‘婆子’忘到脑后了。不见人,肯定是没注意的时候走了呗。
却说乔汉东抿了一口酒,坐在沙发上朝低着头的曲桂芳招手:“过来倒酒。”
曲桂芳心里耻笑,男人好什么都别好色,多少事都毁在了这一点上。她怯懦的走过去,却又不敢靠近,伸手要去拿酒壶,却被乔汉东一把将手攥住了。曲桂芳一副被拉这失去重心的样子往乔汉东的方向倒去,他伸手就抱了一个满怀,“美人……你是哪家……”正说着,就说不下去了。腰上顶着的那个铁家伙,可是能要命的玩意。
他面色一变,松开抱着对方的手,然后将手举起来,“姑奶奶,哪条道上的?在下刚到京城地界,跟任何人都无怨也无仇。你先把枪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要钱还是要物,一句话的事。犯不上动刀动枪的,多危险啊。咱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好谈的。和气为贵嘛!”
曲桂芳冷笑一声:“乔站长,咱们确实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进来来,也不是要为难您的。其实,我是投奔您来的。”
谁用这样的方式投奔?
乔汉东可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只笑道:“您说笑了,您说笑了。到底我是哪里得罪您了,您说,我一定给您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