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啊？”一声，暗自憋笑。
  “不是……就算平时写字写得漂亮，大字也不一定能好看。像你们这种一米来高的，一般都是一比一的比例做出来。挥动大毛笔写出来，可是很考究书法|功底的。”
  肖颖笑了笑，问：“请问有纸笔吗？我姑且试一试，如果我们自己觉得好看，你们看着勉强凑得上，那就用我自己写的。”
  “……有。”学徒指着后方道：“笔墨都有，平时我们练习写的。”
  另一个学徒忙加上一句：“我们说了不算，还得我们师傅点头才行。我们是老字号，方圆几百里外的商铺挂字都来我们这里弄。如果写得太差，那就不能用……砸我们家招牌呢！”
  “对对对，还得我们师傅点头。”
  袁博暗自翻白眼，颇不屑道：“几个大字而已，至于这样子战战兢兢吗？我的拿不出手，我家媳妇的可不一样！我敢打赌——整个惠城就没人能写得比她好！”
  学徒半信半疑看了看肖颖，皆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一个顶多二十来岁的姑娘，难不成能写得比老师傅好？
  吹牛的人比比皆是，敢上门来吹的还是第一个！
  龚仲鑫懒洋洋靠在门栏上，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跟他们啰嗦什么呀？让肖大老板马上写，最好是写多几幅。我帮你们挑一挑。反正上山得看到，下山回宿舍也得看到，怎么也得弄一张赏心悦目的，别整天荼毒我的眼睛。”
  笔墨都是现成的，肖颖很快熟练铺好白纸，挑了最大的毛笔。
  老爸说，写字跟做人一样，下笔必须有神，坦坦荡荡，一挥而就，忌讳畏畏缩缩，一点点摸索不前，稳中带快，快中带稳，气稳心稳最终达到字稳。
  于是，二十几秒后，她写完了第一幅。
  两个学徒目瞪口呆：“……”
  袁博接过，想了想提议：“不如用你喜欢的‘瘦金体’试试看。”
  “好。”肖颖点点头。
  二三十秒后，飘逸纤瘦有劲的“瘦金体”写成了。
  龚仲鑫昂起脑子看得津津有味，情不自禁啧啧几声。
  “肖大老板，你这个……写好些年吧？”
  肖颖嘿嘿笑了，没回答。
  一会儿后，她又写了一张柳体和一张行书。
  两个学徒呆若木鸡：“……”
  袁博双手捧着看，道：“媳妇，行了，这几张挑一张吧。”
  龚仲鑫忍不住问：“咋不来一张草书呀？”
  “我爸说我的草书还欠火候，拿不出手。”肖颖笑道：“颜体还行。”
  龚仲鑫激动起来，道：“我喜欢颜体！”
  肖颖点点头，迅速又写下一张。
  两个学徒：“……”这水平算还行？
  夫妻两人凑一块儿看了看，挑定了“瘦金体”和“行书”。
  “行吧，山上用一张，山下用一张，都做一米来高。”
  学徒讪讪赔笑，心服口服。
  “行，那个……先交一点儿定金，把地址和姓名留一下。我们这边有驴车能送，两三天就能帮你们做好。”
  肖颖应好，干脆拿过一旁的小毛笔将地址和姓名迅速写好，随后交了二十块钱的定金。
  “行！”学徒忙点头：“等师傅来了，我们马上就刻模板做。”
  袁博将剩下的三张吹干，小心折叠。
  龚仲鑫招手，低低笑道：“别扔了，送我算了。”
  “谁告诉你说要扔的？”袁博挑了挑眉，问：“送你作甚？”
  龚仲鑫耸耸肩：“我有收藏书法作品的习惯。肖大老板虽然年纪不大，写字倒是老道得很，值得收藏。不愧是肖家人哟！”
  袁博甩了给他，牵着肖颖绕出小巷。
  一会儿后，货车发动徐徐离去。
  ……
  秋末的傍晚来得早，回到山边已经夜幕降临。
  袁博刚下车，刘三冰立刻凑了过来，瞪大眼睛问：“咋样？定下生意没？你见着我大哥没？”
  “见着了。”袁博答：“谭老板答应了，三天要一车，煤卸完当面算钱。年底天气冷，估计要一天一车，到时三天结一次账。”
  刘三冰一听笑开眉，笑哈哈道：“太好了！”
  袁博搀扶肖颖下车，问：“下午山上一切如常吧？”
  “一切如常！”刘三冰扬了扬下巴，得意洋洋道：“村长来了，金山煤矿的老板也来了，说是听说咱们这边终于开始挖煤了，特意过来参观。你就没看到他们差点儿流口水的模样——那叫一个好笑！咱们的机械轰轰猛转，煤哗啦啦乱喷，小车子一辆辆转出来，他们差点儿看花了眼，一个劲儿说不可思议！村长竖起大拇指，说机械就是不一样，实在忒厉害！”
  袁博点点头，淡定问：“村长有没有说什么？”
  “有！”刘三冰道：“他要找你说说话。我解释说你下山送煤去了，他就说他晚些时候吃完饭过来。”
  袁博勺了一些水出来，先给肖颖洗手。
  “行，那我吃饱在外边等着他。对了，能吃饭了没？”
  刘三冰答：“还差一样菜，炒上来就马上能吃了。”
  袁博擦了擦手，对肖颖问：“我去后头宿舍看看，要不要一起？”
  “好啊！”肖颖扯住他的胳膊。
  袁博顺着她的手臂滑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
  “宿舍估计还得好几天才能弄好，我先让工人加班加点赶外面的围墙。山上能堆放的地方太小，我们的车有空就装运下山，将煤堆放在大门口，平时开大门，深夜再关门。冬天快到了，有些人或车会直接来山脚下买煤，人家远远一看就有煤山，就会直接过来买。”
  “挺好的。”肖颖道：“散户可能买得少，但多多少少都行，只要是生意，不管大小咱们都做。有空你去买一把称搁在宿舍前。”
  “嗯。”袁博记住了。
  两人手牵手往后方去了，被落下的龚仲鑫大包小包狼狈不已，在车后箱一个劲儿喊：“三冰！三冰！快来帮我！”
  “哎！马上来！”刘三冰冲过去帮忙，好奇问：“哟！龚师傅你买这么多东西呀？是要做新机械的吗？”
  龚仲鑫翻白眼，哼道：“这些咋做机械？大家伙都得去大钢厂买，不然搞不来。小县城连点儿草稿纸都买不到，买几颗螺丝估计还凑不齐！”
  刘三冰呵呵呵赔笑：“咱们惠城确实是小了些……省城那边就有大工厂，东西多多了！”
  “有空再去你们省城看看。”龚仲鑫摇头不屑道：“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老川坐在角落摘豆角，忍不住插嘴：“小哥咋说都是帝都大城市来的，咱们的小县城入不了他的眼。哟！小哥剃头了，精神又好看呢！”
  “俊得很！”刘三冰笑赞：“跟电影上的俊书生似的。”
  “还行吧。”龚仲鑫十分难得给了面子，道：“头剃得舒服，吃的也还不错。午饭蛮好吃的，点心也算可口。”
  刘三冰笑哈哈道：“下回请你去吃城里吃更好吃的！”
  “好。”龚仲鑫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