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予沉慢条斯理的喝了杯茶，淡声道：“何总可真大方，对没见过面的便宜妹妹也能砸几十个亿。”
  何慈颂以前觉得跟笨人说话能气死好几回，头一次觉得跟太聪明的人聊天被气得更狠。
  他真是对霍予沉都快有怨念。
  何慈颂说道：“我肯把几十亿让出来，当然不可能一个要求也没有。我想知道更多有关我母亲的事，希望你们能知无不言。”
  “何总是对何非所藏匿的秘密的价值过于有信心，还是只是在抛砖引玉？”
  “霍董的抛砖引玉是指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咱们就不需要太藏着掖着。你舍弃了几十个亿让我媳妇儿示好，可能会得到霍家、半个褚家的支持，我想霍家、褚家联合起来应该比那几十亿价值要大得多了吧？说句不好听的，何家两位老人寿数到了之后，何总就没有依靠了，没有一个亲人，独自活在这个世上。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亲情上的空缺吧？”
  何慈颂扯了扯嘴角，“霍董把我的想法猜了个十足十，我也不说什么了。我对陆一语的感觉确实挺复杂的，刚开始知道她是我妹妹时，我心情特不舒坦，当独生子惯了突然多了个兄弟姐妹，更何况我还是多了个双胞胎妹妹，心情别提多烦人了。后来知道陆一语这些年的经历之后，又升出一点不好意思。当初她要是先出生，经历这一切的就是我了，我不可能走到她现在的程度，觉得还挺感谢她当时晚了几分钟出生的。”
  何慈颂塞了一口甜得掉渣的点心，皱了皱眉，硬是吞了下去，说道：“霍董说我要依仗霍家和褚家的背景这事儿倒真的说不准。大家都是成年人，谁都不相信童话。我对没有任何相处的亲人没有亲情期待，也相信陆一语和褚韵峰对我也不会产生兄妹、父子之情。只不过那层薄薄的血缘总是比水浓了一点，有机会遇上、对方又还表现得像个人一样，我就觉得挺知足。我外公外婆年纪确实大了，他们也知道陆一语的存在，我不知道他们对陆一语能有多少感情。但他们看着与自己的女儿长相无异的又是自己外孙女的人不可能半点感情波动都没有。我大胆的猜测之后，觉得他们不表露出来，无非是怕伤害我的感情。而我前面这三十年一直横着走，算不上多孝顺，在他们垂垂老矣的时候也想做一两件让他们二老安心的事，也希望他们能相信他们不在人世之后，他们的外孙也有依靠，并非一个人孤伶伶的活在世上。”
  霍予沉的目光没有错过何慈颂脸上的半点表情，在部队学的测谎技能让他相信何慈颂当下的话并没掺假。
  跟聪明人撒谎是个极为愚蠢的行为，他相信何慈颂也不是傻得这么离谱的人。
  霍予沉语气稍微放缓了几分，说道：“二老跟你说了多少？”
  “当年按我母亲的要求抱走第一个出生的孩子。”
  “他们知道原因吗？”
  “也许是知道的，他们没有告诉我。”何慈颂平声道。
  霍予沉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划着，说道：“我岳父那边的信息并没有太有价值的，他也是被蒙在谷里多年的人。黎夫人之前找过我媳妇儿，给了我媳妇儿三样东西，一把黄铜钥匙、一套首饰、一个玉镯，其中首饰和玉镯是当年何非送给黎夫人的，黎夫人送回来给我媳妇儿做纪念。那把黄铜钥匙是当年何非交给黎夫人，请她代为保管的。我目前的推测是那把黄铜钥匙并非是真正开某扇门的钥匙，因为就那种级别的钥匙不用开锁匠也能轻易打开，没有必要让何非拿自己孩子的命运和伤害丈夫的代价来开玩笑。她特意把你和我媳妇儿分开，恶意分化褚何两家的矛盾估计就是为了这个。钥匙交给一个孩子，那个地址告诉另一个孩子。”
  何慈颂听了这番话脸色一直很难看，脑子里一下纷乱不堪。
  他那没见过面的亲娘这是下了一盘多大的棋？
  有事好好说不行吗？
  长着嘴巴是来干什么的？
  非得学人家宫斗戏秀智商？
  何慈颂很想吐个槽。
  何慈颂心思转了几转，说道：“我没有听我外公外婆提过什么地方，我母亲的事他们也很少提。之前我问他们，他们提到的事也很少，就说我母亲是他们唯一的孩子，生我的时候难产了。陆一语去慈城那天晚上，他们才稍微多说了一些。据你刚才所说的，你为什么会推测出是我母亲是恶意分化褚何两家关系的推论？”
  “据我目前的信息，我能得到的结论就这个比较能站得住脚。褚家、何家的两位老人活了几十年，有什么事是看不开的，褚家的两位老人更是早早放下家业过着半隐居的生活，连名利都不在乎的老人，为什么宁愿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伤心离开生活几十年的城市，也不愿意提及一句当年的事，也不见亲孙女？你外公外婆更是在明知他们还有个亲外孙女的情况下，为什么这些年迟迟不寻找？再看淡世情的人，也不能完全看淡血脉亲情，更何况你天天在他们面前任性、娇纵，不断地提醒他们另一个孙女的存在。他们却一直无动于衷呢？他们真冷血到了这个程度？”
  何慈颂：“我对我外公外婆这些年所作所为的疑惑跟你的一样，从他们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们是在关注褚家的情况的。他们说在陆一语失踪起初的几年，他们有私下寻找过，找不到人才最终放弃，当做没有这个外孙女。可我跟他们提陆一语在慈城的时候，他们却半点要见陆一语的想法也没有，情绪也不激动，跟我提及陆一语的时候理智也还在，整个过程完全像是在说一个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那种表现反而是在刻意撇清关系，很是可疑。”
  “他们会不会是在等你自己去查这件事？”
  何慈颂顺着霍予沉的思路想了想，“你说的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