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 第205节
作者:
乡村原野 更新:2023-04-15 07:54 字数:4164
同时被靖康帝召见的还有左端阳。
左端阳比孟远翔先进的宫,被宣入御书房,靖康帝正等着他呢,神情不似往日和气敬重,一脸肃然,见面就问:“左相可知道,梁心铭在伊人坊门前被刺杀?”
左端阳心一沉,忙道:“微臣听说了?”
靖康帝道:“左相以为,这是何人所为?”
左端阳道:“微臣不知,回头让刑部仔细追查。”
靖康帝沉默半晌,才道:“朕一向信任左相,相信左相不会做出暗杀之事,但是,其他人就难说了。还望左相约束子侄和亲友,以免弄出事来,悔之晚矣!”
左端阳不敢分辨一句,只道:“微臣领旨。”
靖康帝道:“退下吧。”
左端阳躬身后退,到门口才转身,跨出门槛已是一身冷汗。才到外面,顶头碰见奉召而来的孟远翔。左端阳微楞,他来干什么?忽然想起儿媳昨晚说的朱雀王府发生的事,顿时明白了,皇帝不仅怀疑左家,也怀疑孟家。
左端阳松了口气,这就好,有替死鬼了!
孟远翔进御书房,就没有左端阳那么大的脸面了,靖康帝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直盯得他心惊胆战,大冷天的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才听见上面道:“你养的好女儿!”
孟远翔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靖康帝口谕:责令孟远翔闭门思过,在家教导女儿,直到刑部查明梁心铭被刺杀内幕为止。
孟远翔发现,大难提前降临了!
他猛抬头,想不顾一切地喊“梁心铭是女人!她犯了欺君之罪!”这两句话在他喉头滚来滚去,他吐出来又把它们咽下去,脸色憋得紫胀,还是难以抉择。
靖康帝见他竟敢在这时候直视天颜,仿佛不服气,龙目危险地眯起,问道:“怎么,朕的旨意你没听见?”
孟远翔嘴唇不住哆嗦,半晌才道:“微臣领旨!”
他终究还是没敢喊出来,不是不敢喊,而是觉得喊了也没用,反而会加速孟家倾覆的步伐。梁心铭会试时,被吴繁买通的禁军当众脱了衣裳验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他现在又指控梁心铭是女子,靖康帝会听他的拉梁心铭来验明正身吗?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又没有证据。
靖康帝又命禁军看住孟府,上下人等进出都要检查。
孟清泉被轰去魂魄,看着愁眉不展的父母,急切间想思谋一个可靠的对策,扭转局面,然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就听见管家又来回,说老狼找不到了,遍寻府中不见,不由更加彷徨,失去了最后的支撑。
……
左端阳回到家,命人叫左秋生。
左秋生原为荆州佥都御史,祖父死后,他是孙辈,只需丁忧一年,左端阳却让他以侍疾为名,陪着自己丁忧了三年。一是彰显儿子孝顺之名;二是向皇帝表明自己并不眷恋权位,横竖左相的位置也给他留着的,跑不了;三吗,当时没有合适的职缺,不如做得大方些。
今年二月,左端阳还朝,左秋生也跟着进京,吏部依然没有好的职缺,只好继续在家候缺,明面上继续侍疾,反正左端阳的老寒腿一到冬天就发。
最近北方局势紧张,虽未定下来要开战,兵部已经奉命将军需物资源源不断地向西北运送,张世子回京就是因为这件事。因兵部要在奉州设一转运使,负责军需军备的转运,左端阳便盯上了这个肥缺,想法子要为儿子拿下。
这节骨眼上,却出了梁心铭被刺杀的事,左家被皇上怀疑,左端阳能不憋屈生气吗?
还有一件事:今早,他听说皇上赏了梁心铭海獭皮的衣裳,很是嫉妒不平。皇上年底也赏了他不少东西,其中不乏贵重皮草,未必就比那海獭皮差了,但他就是不忿。
那可是皇上用剩下的!
左端阳私心以为,皇上应该第一个想到他才对——年老、位尊、有老寒腿等等;梁心铭再大的本领,还没做两年官,能有多大功劳,能承受这样的赏赐?
第322章 一耳光
他正准备找机会提醒皇上呢,当然不会说他自己不满,他反正已经得了赏赐,他会以朝中其他老臣为例,提醒皇上:给梁心铭这样大的脸面,会寒了这些老臣的心。他还没去说呢,就被皇上拿话点了一番,丢了老脸!
两件事加在一起,他对儿子的怒气可想而知。
左秋生来到书房,左端阳劈头盖脑一阵痛骂,骂儿子没脑子,居然在天子脚下刺杀梁心铭,坏了他的计划不说,简直是愚不可及。左秋生撞天叫屈,说不是他干的。左端阳根本不信儿子,“你以前还干的少了?”
左秋生还要辩解,左端阳道:“好在现在有人做了替死鬼。孟家那个女儿,昨天在朱雀王府……”
左秋生听了大喜。
连他老子都不相信他,他还指望刑部的人能信他?指望王谏信?指望皇帝相信?既然都不可能,他也不必费心去澄清了,把孟家推出去,他不就清白了!
父子两个密谋了一阵,左秋生便去安排去了。
梁心铭被刺的影响持续扩大。
玄武王府,张世子的马车刚进府。
这几天,王晓雪都在姐姐家做客,所以还得回来王府。马车在二门内停下,张伯远不放心,亲自送王晓雪去弟弟的院子。才举步,他的小厮匆匆赶过来,在门外叫“世子!”
张伯远停步,转身以目询问。
那小厮道:“梁县令被刺杀了。”
张伯远一惊,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走在前面的王晓雪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转身看着张伯远,恐惧道:“你……你竟然对他下手?”
张伯远忙道:“雪儿,不是我!”
王晓雪哪里听得进他的解释,愤怒地冲过来,两只手疯狂地往他胸口乱捶,“还说不是你!在茶楼我就怀疑了,你出去交代护卫,他去哪了?还说不是你!”
刚才,他们从伊人坊出来后,张伯远带她去了附近一茶楼,叫了些茶点,喝茶是假,让她平复心情是真。
他安慰哄劝了她好一会,她才平静下来。
这中间,他曾经出了雅间一趟,在门口跟亲卫嘀咕了一阵,然后那亲卫就出茶楼。
王晓雪从玻璃窗内向外看见,心下疑惑又不安。眼下和梁心铭被刺的事印证,怎不怀疑他杀人灭口呢。平时他对她那样温柔,却因为梁心铭撞破了他们的私情,就决然露出杀机,让她看到他陌生的一面,令她恐惧不已!
听她这样说,张伯远很无奈。
他是派人去跟踪梁心铭,却没有歹意。他想知道梁心铭是否会去告诉王谏,遇见他和王晓雪的事。他很是踌躇:到底是该等王家人上门兴师问罪呢,还是主动去王家坦承此事。不是他没胆,而是顾忌王晓雪。这件事对王晓雪很不利,还不是公开的时候。若就这么闹开,他自然会承担,雪儿却会被家人责怪,受到的非议也大。谁知他前脚将亲卫派出去,后脚梁心铭就被人刺杀,王晓雪怀疑上他了。
王晓雪的小拳头并不能打疼他,他却怕她的手疼,于是捉住她两手,耐心解释道:“雪儿,真不是我!我让人去查一查,看看究竟是谁做的……”
王晓雪哭道:“查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小厮见闹误会了,急忙道:“人没死。”
张伯远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对姑娘说清楚。”一面示意王晓雪安静下来,仔细听清楚。
王晓雪果然停止哭闹,听他讲。
小厮如此这般,将事情说了一遍。
王晓雪听说梁心铭好好的并未受伤,长长舒了口气。
张伯远拥着她,低首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都听见了?我若是派人刺杀他,他还能毫发无伤吗?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也许是孟家。你忘了,孟清泉……”
王晓雪愤愤道:“肯定是孟家!”
张伯远道:“还有左家。”这句话,他凑近了王晓雪的耳畔说的,左家和王家的恩怨虽不是隐秘,然左相和孟远翔身份不同,这话不能明说,尤其是出自他一个世子之口。
王晓雪相信了,垂头不语。
张伯远又柔声道:“晓雪,我怎能做那糊涂事呢。我终究是要娶你的,杀了梁心铭有什么用?怎么说他也是你哥哥的门生。你这样怀疑我,是不信任我……”他忍不住心疼地拥紧了她,用自己的斗篷将她包裹着,试图用自己的怀抱温暖她、给她安全感,又低头亲吻她的发丝。
忽然小厮急促叫“世子,世子!”
张伯远不悦,没眼色的东西!
他回过头,拧眉道:“你去告诉张福,就说我的话,好好查查到底是谁要杀梁心铭。查明了来回我。”
小厮道:“是。世子——”他还是不肯走,嘴巴撅着使劲朝旁努,眼睛也跟抽筋一样往同样方向斜睨。
张伯远狐疑,顺着他目光看去,尚未瞧清楚,就感觉怀里柔软的身子蓦然一僵,还有一声惊叫“大姐!”前方盛装丽人不是他的弟媳、王晓雪的姐姐王梦雪是谁?
王梦雪的脸色比墙角的积雪还要白,和大红斗篷形成鲜明的对比,定定地看着张世子,不怒不笑。
张世子心一跳,又镇定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用踌躇了。
王梦雪一步一步走过来,头上八翅大凤钗光灿灿耀目,凤嘴衔的碧玉水滴在额前轻晃,映得她眼眸格外的黑。
这当口,王晓雪应该赶紧挣脱世子才对,可是她吓傻了,反而往世子怀里挤,本能地寻求保护,害怕得眼泪也下来了,看着大姐逼近,说不出一句话。
张世子用力抱了她一下,然后放开她,将她推到自己身后,迎这王梦雪跨出一步,先开口道:“弟妹……”
“啪!”一声清脆响。
王梦雪扬手打了他一耳光。
丫鬟媳妇们都惊呆了,大气不敢出;连王晓雪也呆呆的,藏在世子背后,揪着世子的斗篷直发抖,生怕姐姐也过来给她一巴掌,她真丢不起那个脸。
从私情论,世子是王梦雪夫君的大哥,她这是以幼犯长;从爵位论,世子是玄武王府的继承人,她这是以下犯上!
可是,她就把世子给打了!
众目睽睽之下打的!
第323章 影响扩大
王梦雪的奶娘咽了下口水,想上前,还是克制住了,知道奶奶这时候正盛怒,这件事也不是她一个下人能插嘴的;她也没有带人退下,奶奶没让她们退下,就是不想遮遮掩掩的,就是想当众给世子点颜色看看。王家的姑娘在婆家腰杆也是挺直的,况且世子这事做的太不厚道。
张世子不是躲不开,但是他没躲闪。
他承受了王梦雪这一巴掌。
打完了,气也出了,接下来该说正事了,那便不是这些下人能听的了,他便喝道:“都退下!”
一声喝出,小厮、丫鬟和媳妇齐齐道:“是!”
唯独王梦雪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现在已经嫁人,是媳妇了——和奶娘岿然不动,只看王梦雪的脸色。
王梦雪抬了下手,她们才无声退下。
张世子神情凝重,他一直知道这个弟媳是厉害的,王晓雪在她姐姐面前,不像妹妹,而是像女儿。
“过来!”王梦雪对王晓雪命令。
“大姐……”王晓雪从世子背后走出来,低着头,瑟缩地叫了一声,不敢看王梦雪。
张世子拉住了王晓雪,坚定地对王梦雪道:“弟妹有什么话只管冲我来,晓雪还小,一切都是我的错。”
王梦雪声音像寒冰,冷冷道:“你还知道她小?畜生!”
王晓雪惊愕地抬头,涨红了脸道:“大姐,你不能这样骂他。妹妹是真心喜欢世子,你要骂就骂妹妹吧。”她不能容忍他为了自己被大姐辱骂。她不小了,做错了事要自己承担,而不是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