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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谢姝视角6
作者:命苦钢琴牲      更新:2025-03-20 17:13      字数:3540
  首都的生活我负担不起,离开的那一天我去了一次和她的出租屋。
  我站在楼下望着亮着灯的房间,不自觉地就上了楼。
  我敲响了房门,应门的却是一个男生。
  “请问你是?”那男生上下打量着我。
  “你认识裴之兰吗?”我往屋里打量着,才发现许多和她共同布置的陈设早已经被撤下。
  “不认识,你找错了吧。”男生礼貌地回应道,“这是我新租的房子,你要找以前的租客需要问房东。”
  “好的谢谢。”我转身下楼,不由得苦笑。
  为何还抱着那一丝不可能的期望呢。
  我回到了老家,却不愿回到父母曾住的那一片社区。
  那儿的每一条街道,都让我想起曾和父母在一起的一点一滴,再次让我陷入无尽的内疚与自责之中,将我拉进情绪的深渊。
  我再也没有机会修改和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我所能做的只有远离,然后期盼着这些伤痛可以逐渐淡化。
  回到山城之后,我随便找了一家旅馆,开了一周的房间。
  到时候去医院做人流的话,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住院,因此我也并不急着找房子。
  第二天我去到医院,除了看诊之外还询问了人流的事情。
  医生询问了我一系列的问题,我都心不在焉地回答,心中尽是对流产的恐惧。
  医生又询问我是否有父母陪同,我也如实回答父母早已去世。
  医生久久地凝视着我:“那对方的父母呢?你年纪这么小,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陪着来。”
  “他们......”我不知该作何回答,但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没有义务陪着我来做人流手术。
  医生看着我犹豫的神情了然于心。
  “理论上你满了十八岁,是可以自己决定手术的。”医生说,“但是手术前后需要有人陪护,你要是可以的话,就拜托一下亲戚或者其他人。我的建议是把孩子拿掉,因为你还这么年轻,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的话几乎没有任何生活能力。但是你这个孩子已经有五个月左右了,胎儿基本发育完全了,药流流产对你来说已经不可行了,因此需要进行引产。引产包括住院一系列的费用会比药流更多一些,并且引产对你的身体伤害会特别大,有一定几率会有生命危险,这也是为什么我建议你身边需要有人陪护。”
  “引产大概需要多少钱呢?”我轻声询问医生道。
  “杂七杂八的花销算在一起,大约需要......”医生简单地算了一下,“千把块吧。”
  我松了一口气,堕胎的费用没有我想得那么多。
  至少我手上还有男人给的两万块,还剩父母攒下的八千多块钱。
  “谢谢你,医生,你给我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吧。”我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诊室。
  回到旅馆之后,我拿出医生开的单子,还有照的b超图。
  想到医生说的话,五个月的胎儿已经成型。
  我抚摸着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仔细看着b超图,竟真的可以看出孩子的大脑、躯干和四肢。
  我眼眶泛酸,很快眼前又变得一片模糊。
  我知道自己没有抚养一个孩子的能力,我应该打掉这个孩子,可看着已经成型的胎儿,我的情绪又十分复杂。
  “可是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我哽咽着,眼泪掉在b超单上。
  我回忆起某次和她结束,她熟练地拿下安全套扔进垃圾桶里。
  我扯了扯被子盖住自己的上半身,嬉笑着问她:“要是我怀孕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我们立刻就结婚。”
  “真的假的。”我拨弄着她中指上的戒指,“你可别骗我。”
  “我怎么可能骗你。”她扭头看向我,伸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
  “从我们发生关系的那一天我就想好要对你负责了。”她轻声道,“等大学毕业了,我们就试着留在首都打拼,然后再过一两年攒了点钱,我们就结婚。”
  “你爸妈会同意吗?你不应该要回家继承家业么?还陪着我留在首都打拼。”我笑着说道,“陪着我住出租屋,放着家里的大房子不住。”
  “家业可以给我妹继承啊。”她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看她现在读高中之后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感觉比我的学习好多了,我爸妈现在也更加器重她。”
  “到时候她正式成为继承人之后,爸妈应该就不会怎么管我了”她笑着说道,“我就可以陪着你留在首都了。”
  “到时候我们就买一套小房子,一家叁口就住在一起,过我们的小日子。”她的眼睛亮亮的,满怀希冀地憧憬着未来。
  也是那时我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找一份好的工作,不给她拖后腿。
  然而现在呢。
  我又想起男人的那番话。
  “她要是真的爱你,会不知道你在找她吗?”
  “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找她吗?”
  “这些话骗骗自己就够了。”
  我心如刀绞,可仍旧不愿意相信她将我抛下的事实。
  我不相信爱是可以演出来的。
  为我辅导功课时耐心的神情,在我被其他同学欺负时挺身而出,用拙劣的借口每天骑车横跨大半个城市来找我,在流感肆虐时照顾被感染的我,甚至好几晚都没睡觉。读大学后每周都愿意抽出时间来见我,带着我看不同的风景,尝试新鲜事物。用自己攒下的钱租下房子,让我每天可以见到她。
  为我做饭的她,在阳台晾晒衣服的她,当我做完家务主动为我切好水果的她。
  当我看向她时,只能记住她温暖的、满含爱意的眼神。
  倘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无微不至的耐心去骗另一个人这么多年?
  我的泪水淌满了整个枕头。
  我将自己的哭声全部闷进枕头里,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如今的结局。
  一直到第二天,我疲惫地从床上醒过来,浑浑噩噩地洗漱好之后,拿着昨天医院检查的单子出了门。
  我纠结了很久,当叁路公交车第四次来到站台后,我最终还是上了车。
  一路上我都在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道歉。
  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来到医院,仍旧是昨天的那位医生。
  她再次让我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包括肝肾功能与凝血功能这些。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机械地配合着医生。
  最后术前准备的时候,医生反复地和我强调注意事项以及有可能会产生的风险,确认我没有监护人之后,我自己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名字。
  于是便是禁食禁水和漫长的等待。
  等候室里有很多人,与我年龄相仿的,比我年龄稍长的。
  可他们身边都有人陪同在一起,只有我一个人缩在角落。
  我不断地抠着自己的指甲,委屈的情绪充满了我的心脏,不自觉地又流下眼泪。
  想到她的不告而别,想到父母的离世,想到校园里老师的冷眼和同学的议论。
  我只感到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
  打了胎回到学校之后,我恐怕也不能再继续自己以前的正常生活了。
  正是这时我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像是被人撞了一下。
  我本能地揉了揉眼睛,抬头却没看到面前有人。
  再一下。
  这一瞬间我确定了这种感觉来自我的肚子里。
  是胎动。
  当我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我还未从惊讶中反应过来。
  我第一次如此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子宫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
  五个月以来它从未有过什么动静。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我泪如雨下,我无法接受当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孩子的生命体征时,我就要失去它了。
  我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死死地咬着唇,无声地痛哭。
  最终我离开了医院。
  感受到胎动后我意识到自己无法就这样扼杀从自己子宫里孕育出来的生命。
  哪怕我并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位母亲,但那一刻就是情感战胜了理智。
  之后我没有再住旅馆,而是在一个便宜小区租下了一套旧房子。
  房子一共才30平左右,浴室和洗手间都是公用的,一年的租金才千把块。
  住在这一栋楼里的几乎都是女人,外面一楼还有些商铺,医院离这儿也很近,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这儿的原因。
  我准备将身上的钱省着一点花,现在父母的八千块钱还剩有六千多一点。
  不算生孩子的费用,光是管我剩下四五个月的生活费绰绰有余。
  明天我打算再去一趟银行,给自己办一张卡,将男人给的两万块和父母剩余的钱存进去。
  生完孩子待身体恢复之后,我便去找一份工作。
  从学徒做起也没关系,我可以努力学,我知道自己并不笨。
  从我决定生下孩子的这一天起,我与大学便再也无缘。
  但生活还要继续,我不能因此自暴自弃。
  如今我的人生已经到了最低谷,我相信再怎么走,那条路一定是往上的。
  第二天我办理好了银行卡,将那厚厚一沓的现金存入卡里,我才感到安心了一些。
  我只给自己留了叁百块的现金,准备作为一个月的生活费。
  于是我开始自己买菜做饭,闲暇之余便会去附近的公园散步,顺路去报刊亭买几份报纸,又或者是杂志看看,以此来打发时间。
  住在这儿的时间越长,我也渐渐地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这栋楼里的女人似乎都是白天休息晚上出门,与我平时活动的时间错开。
  当我开始做晚餐的时候,楼上才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我对这一不寻常的现象感到有些好奇,于是吃过晚餐后我仔细听着楼上楼下的动静。
  听到楼上关门的声音后,我还分辨出楼道中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由远及近的是一群女人的交谈声。
  我走到卧室的窗边,看着这一行女人走出楼道口。
  她们穿着艳丽,浓妆艳抹,那些打闹嬉笑的声音逐渐远去。
  饶是我再迟钝,也能将这些女人的职业猜出一二。